很污很污的網站(人人網風流往事)

相信通過這幾年錘煉,咱們已經對爆雷並不陌生,甚至習以為常瞭。這不,最近又爆雷瞭,爆的是知識圈。2012年,初創萬門大學的童哲說要降低學習的門檻,北京大學加巴黎高師(後來有人質疑其學歷造假)的名校光環讓很多大學生趨之若鶩。最初萬門大學成立於人人網上,創辦四個月後,關註者就達到數萬。兩年後,人人網老板陳一舟為其投資瞭百萬美金,一個創業的神話冉冉升起。去年童哲還在知乎上說自己已經堅持瞭九年,初心不改。可第十年,他終於跑路瞭,留下幾千個充瞭數萬終身會員的學員。大多數人都是相信最初童哲創辦萬門大學時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畢竟誰也不會為瞭爆個雷而規劃十年,但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瞭我們。無獨有偶,金融圈另一位知名人士孫宇晨,就是曾經請巴菲特吃飯的那個,當年也曾經混跡於人人網,風格堪稱男版咪蒙。如今的人人網知名度還不如人人車,但從童哲想到孫宇晨之後,學委不禁回憶起當年每天上人人的時候。今昔對比後發現:人人網流行的時代,可能是中國互聯網最後一個充滿草莽英雄、江湖氣和理想主義的時代瞭。1.中國的Facebook2005年,紮克伯格的臉書已經有瞭兩年的歷史,並在美國大獲成功。此時,隨著中國網民數量逐年攀升,很多人也意識到瞭社交網絡這個重大機遇。這一年,在美國拿到碩士學位的王興抓住這個機遇,他和幾個朋友共同創建瞭一個社交網站,與臉書相似,也是藍色打底,也主要面向在校大學生,它的名字叫校內網。在中國上過大學的都知道,對很多人來說,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既不用承擔高中學習的桎梏,也不用面對畢業後成為社畜的壓力,再加上頂尖的身體素質和爆表的荷爾蒙,以及對世界的求知欲和表達欲,這個平臺不火都難。所以雖然之後股權幾經易手,名字也改成瞭人人,但在鼎盛時期,它依舊成為瞭大多數大學生的精神樂園。那時候,我們經常查看主頁時間軸上的新鮮事,沒事點進暗戀對象的主頁看看,當對方發狀態時,總是嘗試構思出一句能夠給TA留下深刻印象的話,但往往變成尬聊。看著這頁面,熟悉嗎?喜歡記錄的人會上傳日志和相冊,日志講述自己的所見所想,同現在很多人越來越少發朋友圈相比,學生們更喜歡簡單直接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有的人還會總結自己這一學期的感情,失戀瞭也會在上面發小作文。之後,人人網又上線瞭一些小遊戲,比如偷菜、搶車位等等,簡單粗陋的遊戲界面依舊為人所趨之若鶩,很多人為瞭偷菜而定鬧鐘,這些小遊戲也成為瞭同學們互動的一種方式。因為大多數人是實名制註冊,所以很多人在人人網上也尋回瞭失散多年的同學,當年那句“上人人找同學”的廣告語估計很多人還記得。當然,也總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將這句話的精髓變成瞭“上同學,找人人”。學委寫這篇文章之前,曾經和一個80後大哥聊過人人網,大哥露出瞭意味深長的笑容,說:“人人網啊,那太好瞭,幫我從男孩變成瞭男人。”我一時無話可說。典型的80後大學生有的人在人人網上找到瞭另一半,有的人因為第三者插足在人人網失去瞭另一半,有的人分手後愁腸百轉,有的人分手後發日志罵街,還有的人因為“奧運會劉翔受傷到底是不是演的”而吵得不可開交,最終分手,然後在人人網上官宣失戀。現在看來這種行為有些幼稚,如今的人更喜歡喜怒不形於色,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但學委卻覺得,那個年齡的人才更值得羨慕,他們充滿自信,相信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有著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傷春悲秋、感時傷懷。2.網紅經濟和百無禁忌的論壇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網絡的地方就有網紅。隻不過人人網流行的年月,還沒有網紅這個詞,那時候的人更喜歡叫他們意見領袖,簡稱"衣領"。早年間,一對名叫夏河和洛洛的gay情侶在人人網上小有名氣,後來他們也像所有異性戀一樣分分合合,他們的戀情也充分滿足瞭吃瓜群眾的需求。而身高將近一米八的北體大長腿姐妹,孔燕松、孔瑤竹,則在2009年前後走紅,並當選美腿大賽冠軍,引來主流媒體報道。而尚未成名的景甜在這一時期,也曾在人人網開過賬號,並憑借其照片引來無數關註,但隨後又告別人人不再更新。2010年代左右,很多人開始突破瞭人人網主流的熟人社交模式,沖出朋友圈,走向全人人,並通過自己的影響力,賺得盆滿缽滿,或者說,割瞭不少韭菜。2013年,在童哲還沒有獲得陳一舟融資的時候,一篇名為“土豪養成攻略”的十萬字長文在人人網上異軍突起。作者謝文璐講述瞭自己如何從一個江蘇普通人傢的孩子賺得瞭幾百萬的勵志故事。如今還能搜到謝文璐的“巨著”當時26歲的謝文璐向在校學生們展現出瞭一個好萊塢勵志片式的個人成長經歷,這對未來充滿迷茫的學生群體來說無異於降維打擊,之後她又頻繁對社會事件和個人成長發表建議,很快獲得瞭巨量擁躉。在那年年底,謝文璐終於開始收割,推出瞭量身定做的個人發展規劃,號稱終生服務,售價三千,並表示每十個人付費後,就漲一千塊。大概在2016年左右,我得知這個人生規劃已經漲到瞭四萬一份,簡單算一下,謝文璐利用這個項目已經收瞭一千多萬,堪稱知識付費先驅。不過我始終懷疑一個才26、27歲的人是否有能力為他人規劃人生,也不知道那些付費用戶如今過得如何。謝文璐,圖片來自豆瓣這種能夠變現的還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非常理想主義,沉迷於嘴炮而無法自拔。也許是因為當時治理不嚴,也許是因為管理員人手不足,總之當時的言論可以用百無禁忌來形容,即便是那時比較溫和的言論,放現在也很有判頭。甭管是傢國天下,還是社會小事,都能引申出無數邏輯論證和資料舉例,然後恨不得把人腦袋噴成狗腦袋。學委還記得有一年有個女生想買魷魚炒飯,結果被排在前面的男生買走瞭,回來吐槽男生沒有紳士風度,“活該找不到女朋友”。結果一石激起千層浪,各種衣領爭相發言,從女權聊到紳士風度的起源和界限,從權利義務聊到社會責任,而且引經據典,甚至發表瞭不少長文,而僅僅是為瞭一碗八塊錢的炒飯。不過那時候的論戰和現在動輒扣帽子查成分不同,彼時不管是哪一派都信奉著“我不同意你的話,但我捍衛你表達的權利”,那時候“屁股決定腦袋”是一句罵人的話,而舉報更是為人所不齒的行為。不過說瞭再多還是局限於嘴炮,2013年的一場線下約架,讓人人網的江湖氣達到瞭頂點。3.黃陶大戰因為學生群體是人人網的主要用戶,二十啷當的年紀,正是荷爾蒙爆棚的時候,過來人都懂,所以在感情問題上也有一大堆恩怨情仇。最出圈的一次,當是2013年那場攝影圈黃彧軒和陶然的線下決鬥瞭。兩個人一開始隻是在線上互噴,滬飄陶老師指責北京土著黃老師以拍攝私房為名義騙炮,黃老師則表示純屬造謠。隨著兩者罵戰的升級,陶老師放出狠話:你要是敢來上海弄死你。黃老師則毫無懼色,說自己正好要去ChinaJoy拍小姐姐,於是兩人約好在某一展臺見面,一決高下。當天,早就翹首以待的人人網眾用戶把展臺圍個裡三層外三層,黃老師拿著棒球棒還帶倆保鏢,見到陶老師後,兩人話不投機當場動手。黃老師不講武德,率先偷襲,誰知道被陶老師不幸搶過瞭棒球棒反殺,最終黃老師被打得滿頭是血,抬瞭下去。得勝後的陶老師雙手指天,在眾人“陶老師!陶老師!”的歡呼聲中,被高高舉起,那一刻,仿佛獲得瞭拳王金腰帶一般。在被雙雙拘留之後,黃老師對交鋒實力的結果十分懊喪,向陶老師發出瞭二番戰的挑戰:有本事來北京再打一次!幾個月後,陶老師去北京和網友聚會,當晚發生瞭一件羅生門,有人說黃老師領人發起瞭伏擊,把陶老師一頓暴打,黃老師確認這一點,並宣稱對此事負責,但陶老師完全否認瞭這件事。正當眾說紛紜之際,黃老師又整瞭個狠活,在人人網上發佈瞭一篇一萬多字的長文,把二人如何結怨,如何約的一番戰,一番戰為何會失利,失利後如何臥薪嘗膽,刻苦訓練,如何在陶老師見網友時派自己的哥們偽裝成網友,偵察到陶老師行蹤,成功伏擊。在這篇頗有武俠小說風格的文章中,有一段學委印象深刻,說黃老師在第一次挨揍之後,把傢裡兩個就啞鈴翻瞭出來,每天舉鐵,一個月後,他以為暖壺空瞭,要去灌熱水,他媽媽說今天剛灌的,黃老師說我拎著像是空的。打開一看,裡面果然還有大半壺呢,學委清楚記得當時的原文:沒想到力量竟然增長得如此隱蔽。時至今日,想起這句話時,學委的嘴角還會泛起情不自禁的微笑,如果讓我用一個詞形容這種行為,那就是“可愛”。兩個二十六七歲的男人為瞭網上的爭吵而翻山越嶺地去打一架,這種武俠片裡的劇情居然能在2013年發生,隻能說是赤子之心吧。後來的ChinaJoy官方沒能請兩人同臺合唱一首《老男孩》,對我來說,是一種遺憾。很幸運學委有黃老師的個人微信,還經常能看到他對社會熱點輸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觀點,幾天前,他在朋友圈裡提到瞭九年前與陶然的那場恩怨,時過境遷後,他如是說:我腦海中禁不住回蕩起劉若英的那首歌:你會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4.“賬號我都忘瞭”暗淡瞭刀光劍影,遠去瞭鼓角爭鳴。隨著經營不善以及微信等新社交軟件的崛起,人人網的用戶逐漸流失,到2017年,人人市值已經從55.3億美元跌至4.12億美元,縮水92%,盡管嘗試瞭直播這樣的新賽道,依舊無法挽救它的頹勢,中國的Facebook,還是非死不可瞭。而曾經那些睡在我上鋪的兄弟,曾經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意見領袖,曾經互送禮物的戀人們,也都走上瞭不同的軌跡。有的人結婚生子,頭發越來越少,從如風飛馳的少年變成瞭腰圍二尺六的大叔。有的人結婚生子,歲月靜好。有的人背負瞭房貸車貸,負重前行。曾經一起打球打遊戲的兄弟們,曾經花前月下的女朋友,要麼已經失去瞭聯系,要麼成為瞭微信裡的點贊之交。而意見領袖們也走上瞭不同的人生。謝文璐入籍美國,看她的公眾號,做起瞭移民和赴美產子的營生;童哲在萬門大學成立十年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卷款跑路;還有的人,已經成瞭中國互聯網上的敏感詞。而衰落後的人人網,更像是一個考古勝地,當年王寶強離婚時,有人就翻出瞭宋喆的人人網主頁,2008年的宋喆像很多普通大學生一樣,分享生活、吐槽工作、撩妹,他可能想不到,自己在八年後會成為全網的焦點。學委很懷念那個每天登陸人人網的年月,除瞭和同學互動之外,閱讀那些不同觀點的文章,也讓學委一點點形成瞭自己的邏輯思維和三觀,甚至微信上還有很多通過人人網加的好友,有的還時不時閑聊兩句,路過TA所在的城市,也會一起吃個飯。但當初上人人網的心情終將一去不返。當我和班長聊起這個選題時,班長讓我登陸一下看看,我說:“連賬號我都忘瞭”。而班長的號雖然可以登陸,卻發現主頁、日志、相冊都已“暫時沒有內容”。不死心的他打開兩年前下載的客戶端,最新一條更新來自小黃鴨在20年9月發表的新鮮事,他下拉刷新,能看到的卻隻有不斷轉圈的加載提示,等不來任何結果。而在應用商店中搜索人人網,已經隻能搜索到山寨假冒。這十幾年裡,曾經充滿同學、好友們“路過,踩一下~”這類留言的主頁,從喧囂熱鬧變得冷落蕭條,又一度淪為直播秀場。如今它們更是變得空空蕩蕩,連供我們憑吊的荒草、碎片都沒能留下。不過,盡管中國的互聯網沒有記憶,但人是離不開記憶的。校內、人人網昔日的愛恨情仇,有聊無聊,始終封存在一代人心底。結尾前幾天學委看瞭《蜘蛛俠:英雄無歸》,個人覺得一般,但有一個橋段完全擊中瞭我。托比·馬奎爾飾演的初代蜘蛛俠的死敵章魚博士,被拉進瞭荷蘭弟所在的平行宇宙,同時,已經40多歲的托比也被拉瞭進來,因為在章魚博士的宇宙裡,托比還是大學生,所以兩者相見時,章魚博士非常詫異,先說“你怎麼這麼老瞭?”然後又問“現在過得如何?”我不禁想象,如果是我穿越到瞭某個平行宇宙,遇到瞭當年的同學朋友,遇到瞭那時在人人網上堅信自己能夠改變世界的理想主義者和意見領袖,他們會問我什麼?你過得怎麼樣?這些年發生瞭什麼變化?我的理想實現瞭嗎?世界變得越來越好瞭嗎?我應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可能隻會像托比·馬奎爾那樣說:“我在努力過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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